元文宗畫像。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建于元大都興圣殿西廊的奎章閣學士院,是元文宗(1304年—1332年)實行“文治”的主要成就之一。元文宗被譽為元諸帝中最為風雅的一位皇帝,精通漢文、能詩文書畫、重視中原歷史文化,其在位時創(chuàng)建的奎章閣學士院,與翰林國史院、集賢院并稱元代三大文化機構(gòu)??麻w學士院的設立,也是北京歷史上首次成為全國文化中心的重要標志之一。
(資料圖)
“命儒臣進經(jīng)史之書,考帝王之治”
為了便于了解奎章閣的大致位置,首先略述元大都城建設的基本情況。
元于元世祖至元四年(1267年),在原金中都的東北三里處,筑城圍六十里,到了至元九年(1272年),正式更名為元大都。大都城內(nèi)的宮殿主要有:一是宮城(亦稱大內(nèi)),即皇帝的主要宮殿;二是隆福宮,為皇太后住的宮殿;三是興圣殿,是皇后妃嬪們居住的地方。
天歷二年(1329年)二月,文宗在大都立奎章閣學士院,目的是“命儒臣進經(jīng)史之書,考帝王之治”。文宗對奎章閣學士院的重視,主要反映在品秩的提升以及官員的增添上。立奎章閣學士院之初,其秩為正三品,同元代重要政務中樞中書省下設的六部品級相當,置大學士、侍書學士等官職。同年八月,升奎章閣學士院秩正二品,更司籍郎為群玉署(秩正六品),立藝文監(jiān)(秩正三品,專掌書籍),藝文監(jiān)下設藝林庫(掌藏貯書籍事)和廣成局(掌傳刻經(jīng)籍及印造之事)。次年正月,再升群玉署為群玉內(nèi)司(秩正三品,掌秘玩古物),并置奎章閣監(jiān)書博士二人(秩正五品,專一鑒辨書畫)。概言之,奎章閣學士院是同翰林國史院、集賢院地位相當?shù)脑幕瘷C構(gòu),下設有三個職能部門:分別是群玉內(nèi)司、藝文監(jiān)、監(jiān)書博士司。
奎章閣位于興圣殿的西廊。據(jù)元人陶宗儀《南村輟耕錄》記:“天歷初,建奎章閣于西宮興圣殿之西廊,為屋三間,高明敞爽。南間以藏物,中間諸官入直所,北間南向設御座,左右列珍玩,命群玉內(nèi)司掌之?!笨梢姡麻w在建閣之初的位置、規(guī)模,以及閣內(nèi)三間房屋具備的功能。據(jù)古建筑專家王璞子考訂,興圣宮的遺跡約在今西城文津街國家圖書館古籍館一帶。位于興圣殿西廡宣則門北的奎章閣遺跡,亦當是在這片區(qū)域。值得一提的是,奎章閣學士院的一項重要職能就是保存圖書,其遺跡與今國家圖書館古籍館位置相近,可謂歷史的巧合。
元順帝時期,奎章閣學士院面臨被廢除的危機,在康里巎巎(元代書法名家,曾任禮部尚書、奎章閣大學士)的據(jù)理力爭之下,以改名為宣文閣而得以留存下來。后至元六年(1340年),奎章閣易名宣文閣?!对贰j巎傳》記載此事的經(jīng)過:“大臣議罷先朝所置奎章閣學士院及藝文監(jiān)諸屬官。巎巎進曰:‘民有千金之產(chǎn),猶設家塾,延館客,豈有堂堂天朝,富有四海,一學房乃不能容耶?!勐劧钊恢?。即日改奎章閣為宣文閣,藝文監(jiān)為崇文監(jiān),存設如初,就命巎巎董治?!北M管改稱宣文閣后“存設如初”,但規(guī)模與執(zhí)掌不斷縮小,次年,崇文監(jiān)歸屬于翰林國史院。至正九年(1349年),又改宣文閣為端本堂,作為皇子讀書之所。
會集天下英才
奎章閣學士院中群英薈萃,聚集了當時全國一流人才?!对贰ぶx端傳》記:文宗建奎章閣,搜羅中外才俊置其中,嘗語阿榮曰:“當今文學之士,朕惟未識謝端?!边@里,盡管元文宗是在感慨未識文士謝端的遺憾,但這恰好說明奎章閣確實匯聚了當時大批人才。據(jù)研究者統(tǒng)計,奎章閣自建立到更名,前后不到十二年時間里,網(wǎng)羅人才見于文獻者數(shù)以百計。其中,既有漢族學者,虞集、宋本、柯九思、揭傒斯、歐陽玄等,也有蒙古族燕鐵木兒、朵兒直班、泰不華等,還有色目學者忽都魯兒迷失、趙世延、康里巎巎、沙剌班等,各民族文士均在其列,使奎章閣學士院成為各民族士人融合的中心。值得關(guān)注的是,有不少閣官為皇帝特授、親擢,如文宗特授柯九思學士院鑒書博士、親署歐陽玄為藝文少監(jiān),顯示出文宗對人才的格外重視。
概括說來,奎章閣學士院及其下設的機構(gòu)主要職掌有五項:
——進文史典籍、向皇帝敷陳祖訓與歷代治亂得失。天歷二年(1329年)四月,侍書學士虞集奉敕撰寫《奎章閣記》(后有文宗御書,并刻石禁中)記:建閣是為了“備燕閑之居,將以淵潛遐思,緝熙典學”。置學士員的目的,一是“俾頌乎祖宗之成訓,毋忘乎創(chuàng)業(yè)之艱難,而守成之不易也”;二是“俾陳夫內(nèi)圣外王之道,興亡得失之故,而以自儆焉”。這當是設立奎章閣最核心的一個目的。
——修纂??麻w學士院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,修成元代著名政書《經(jīng)世大典》八百八十卷(原書已佚,現(xiàn)有《經(jīng)世大典輯?!繁拘惺溃T淖谔鞖v二年(1329年)冬詔修,命奎章閣學士院同翰林國史院,“參酌唐宋會要之體,會萃國朝故實之文,作為成書,賜名《皇朝經(jīng)世大典》”。次年(1330年)二月,以翰林國史院自有著述任務,而命奎章閣學士院獨立纂修。至順二年(1331年)五月,《皇朝經(jīng)世大典》修成,為一代典章制度史巨制。
——翻譯經(jīng)史典籍。藝文監(jiān)的主要職掌,是“專以國語敷譯儒書,及儒書之合校讎者俾兼治之”。這期間翻譯、刊刻出《貞觀政要》《皇圖大訓》等書。
——鑒定皇室所藏書法和繪畫作品。書畫鑒定家鑒書博士柯九思,專門負責鑒定“凡內(nèi)府所藏法書名畫金石鼎彝之器”?!赌洗遢z耕錄》載,文宗御奎章閣,學士虞集與博士柯九思常侍從“以討論法書名畫為事”。可見文宗君臣對于品鑒書畫的熱情。
——皇家(宮廷)教育。設授經(jīng)郎,以教育勛戚大臣子孫?!对贰そ覀菟箓鳌份d:“天歷初,開奎章閣,首擢(揭傒斯)為授經(jīng)郞,以教勛戚大臣子孫。”其見親重如此。
民族交融與文化認同
奎章閣學士院的設立及其展開的一系列有關(guān)活動,表明它是元代歷史上政治文化領域的一樁盛事。上文所舉五個方面,多集中于文化,例如制作了唐太宗《晉祠銘》之摹本,以及命人研制翰墨等,都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。
奎章閣學士院自創(chuàng)建到更名,存在時間并不長。但奎章閣的文化價值與歷史影響卻是極為重要而深遠的,舉其要者,大凡有三點:
一是搜羅、會聚了相當數(shù)目的儒雅之士。虞集、歐陽玄、揭傒斯、柯九思等諸多元代文學、史學、書畫藝術(shù)領域的名士均在奎章閣學士院供職,發(fā)揮作用。研究表明,在一個政府機構(gòu)集中如此多的人才,從事各種文學、藝術(shù)、教育活動,這不僅在元代是前所未有的,在中國歷史上也不多見。
二是推動元代中后期文化的繁榮。匯聚一堂的藝文之士,在大型典制體史書的撰述方面、歷史文化典籍的翻譯方面、書畫文物的保存與鑒定方面等,都作出了歷史貢獻。
三是促進了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。元大都不僅是全國文化中心,也是民族融合的中心??麻w中聚集各族杰出的學者,多民族文化相互交融,而迸發(fā)出新的生命力。尤其是在家族與家學的傳承上,這種生命力顯得尤為突出。正如當時知名學者馬祖常在《恭贊〈御制奎章閣記〉》一文中詠四言詩所歌頌的那樣:
皇帝明圣,受天之命。撫御四海,民物遂性。物性既遂,泰和雍熙。雨旸咸宜,于于施施。清燕暇逸,不游不田。刻文垂訓,萬世是傳。賤臣荷寵,天光臨門。寶藏私家,以遺子孫。
更為重要的是,元朝是個多民族國家,在奎章閣官員構(gòu)成上同樣具有多民族成分。這些館閣官員在探討古今治亂之道、翻譯儒家經(jīng)典以及討論法書名畫的過程中,進一步加深了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。另一位當時知名學者揭傒斯在《奎章閣賀表》的表文中寫道:當時的政治形勢是“天下歸仁”“光被華夷”,而回望歷史,則“上有成、康之君,下有周、召之臣”,等等。從現(xiàn)實和歷史兩個層面賦予奎章閣學士院的種種活動以現(xiàn)實價值和歷史影響,其中包含著深刻的民族交融情懷和歷史文化認同意識。
來源:北京日報 操宇晴
流程編輯:U0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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