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粒片仔癀,3g,售價760元,卻買不到。圍繞在片仔癀頭上的,有神秘的故事、神秘的配方,還有神秘的功能,但不神秘的是,價格一直上漲。“神藥”片仔癀到底值多少錢?片仔癀為何執(zhí)著于漲價?漲價還能為片仔癀帶來多少空間?
一粒難尋
近日,央廣網(wǎng)記者來到一家片仔癀體驗店,與線上片仔癀的高熱度不同,線下門店在記者到訪時并無其他消費者,略顯冷清。門口豎有片仔癀化妝品的五一促銷廣告,櫥窗展示的片仔癀錠的價格為760元/粒。店員表示,店內(nèi)除十粒裝的片仔癀外,其他規(guī)格均無貨,如果需要一粒裝的可以下月再嘗試購買。也就是說,目前若想在該店購買片仔癀,只能花費7600元購買十粒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北京片仔癀體驗館旗艦店略顯冷清 (央廣網(wǎng)記者 李墨軒 攝)
那么,一粒片仔癀,到底值多少錢?央廣網(wǎng)記者嘗試估算1粒3g的片仔癀錠劑的原材料價格(不同品質(zhì)的中藥材存在價格差異,估算僅供參考)。
資料顯示,片仔癀的主要成分為麝香3%、牛黃5%、田七85%、蛇膽7%。2022年片仔癀的年報顯示,除麝香、蛇膽需獲得國家林業(yè)部門行政許可,嚴格按國家有關(guān)規(guī)定組織采購外,其余中藥材通過市場渠道進行采購,采購價格隨行就市。
2023年以來天然牛黃價格漲幅明顯,據(jù)中藥材天地網(wǎng)數(shù)據(jù),2023年5月天然牛黃的價格為80萬元/千克,也就是說目前一粒片仔癀的牛黃原料價約為120元;近兩年麝香的價格基本穩(wěn)定但略有上漲,據(jù)藥通網(wǎng)數(shù)據(jù),亳州市場天然麝香的價格為45萬元/千克,即目前一粒片仔癀的麝香原料價約為40.5元;三七的價格近一年略有下降,中藥材天地網(wǎng)顯示,目前云南產(chǎn)的“20頭春七”市場價約為185元/千克,目前一粒片仔癀的三七原料價約為0.5元;1g蛇膽以40元為例,目前一粒片仔癀的蛇膽原料價約為8.4元。
因此,以目前原材料的市場價格來計算,1粒3g的片仔癀錠劑的原材料價格約為170元,約為終端售價760元的22%,其中94%的價格成本來自牛黃和麝香。因此,牛黃和麝香的價格變動對片仔癀價格影響極大。
從原材料價格看,牛黃的價格漲幅最為明顯,片仔癀錠劑上一次提價是2020年1月20日,數(shù)據(jù)顯示,當時的牛黃價格約為43萬元/千克,當前牛黃價格漲幅約為86%,1粒片仔癀錠劑的牛黃材料約漲價55.5元。2020年6月天然麝香的價格約為36萬元/千克,1粒片仔癀錠劑的麝香材料約漲價8元。
此次片仔癀錠劑國內(nèi)市場零售價格從590元/粒上調(diào)到760元/粒,漲價170元/粒,公告給出的原因為原材料及人工成本上漲。粗略計算,其中原材料漲價僅占三分之一左右。在人工方面,2022年年報顯示,片仔癀2020-2022年的職工薪酬分別是4.02億元、4.72億元、5.22億元,2021年漲幅17.3%,2022年漲幅10.6%,2022年薪酬的漲幅甚至低于2021年。片仔癀肝病用藥的直接人工成本為0.17億元,占比僅2.55%,較上年甚至降低3.15%。
門店無貨,樣盒展示(央廣網(wǎng)記者 李墨軒 攝)
誰在買片仔癀?
即使高達760元一粒,片仔癀現(xiàn)在還不一定能買得到。作為“中華老字號”的一味名藥,片仔癀的消費群體值得探究。
打開片仔癀官網(wǎng),“明代御方”的字眼赫然出現(xiàn)在首頁。根據(jù)介紹,明朝末年,有宮廷御醫(yī),因不滿朝廷暴政,攜片仔癀秘方出逃流落至漳,隱居璞山巖寺削發(fā)為僧。御醫(yī)出身的寺僧,依據(jù)宮廷秘方,用上等麝香、牛黃、田七、蛇膽等名貴中藥材,煉制成藥錠,專治熱毒腫痛,內(nèi)服外敷均可。
當時附近百姓患疾者甚眾,寺僧廣為施治,無不藥到病除。宮廷秘方,就此落地生根。當時片仔癀切片分服,每次一片即可退癀,因此,民間俗稱“片仔癀”(“仔”為閩南方言中語氣詞,“癀”為熱毒腫痛)。
這段品牌故事為片仔癀帶來了一股神秘的加持。一位老漳州人士表示,“漳州老一輩人,東南亞華僑非常相信這個藥?,F(xiàn)在也有一些替代品,便宜一點,效果也差一點。畢竟它有麝香,牛黃,成本高,傳統(tǒng)工藝用的是天然麝香,天然牛黃,金箔包裝。國家保護的絕密配方,貴是應該的,但現(xiàn)在太貴了,價格太高,不值當?!睋?jù)當?shù)厝耸拷榻B,上到治療癌癥,喝酒護肝,下到牙齦腫痛、腮幫疼,片仔癀都有效。
一位福州人士稱,“片仔癀適合喝酒的人去保肝,喝完酒之后,一粒藥一分為五,吃五分之一,用水沖服。這個藥確實貴,畢竟物以稀為貴嘛,現(xiàn)在又漲價了。”
“1984年-1985年的時候我就買過,那個時候就十幾塊錢,現(xiàn)在價格一路走上來?!绷硪晃划?shù)厝耸縿t含蓄地表示,“牙齦腫痛沒必要用片仔癀,普通的藥片吃了也管用,還便宜。如果喝酒過度,沒有節(jié)制,吃片仔癀的作用也基本是0,但現(xiàn)在人吃這個就是為了心理安慰吧,尤其是到了一定的年齡,心理上會覺得偶爾吃一吃可能會有護肝的作用?!彼J為,“片仔癀這個藥確實是好藥,但不是萬能的。”
雖然片仔癀產(chǎn)于漳州,也最被當?shù)厝苏J可,不過營收貢獻最高的地區(qū)是華東,2022年華東地區(qū)營收超過60億元,其次為華南8.4億元,華北5.8億元。這不難理解,憑借神秘的品牌故事和功效傳說,片仔癀已經(jīng)成為一種超出藥品的存在,如同茅臺飛天融合了白酒、社交、圈層和金融的元素。秘方依然保密,漲價持續(xù)進行,“濟天下、澤蒼生”無人再提。
據(jù)一位白酒圈層的高端人士透露,“每個圈層不一樣,我身邊有一部分(包括我們自己)是有備片仔癀的?!痹谒磥恚皾q價幅度與圈層有關(guān)”。
與白酒圈層深度關(guān)聯(lián),這也是片仔癀不斷漲價的底氣所在,深諳市場的片仔癀左手賣酒,右手賣藥。央廣網(wǎng)記者在片仔癀2022年年報中發(fā)現(xiàn),公司向四川古藺郎酒預付款項超一億元,2021年報中片仔癀同樣向四川古藺郎酒預付款5445萬元。據(jù)悉,四川古藺郎酒由郎酒股份100%控股。
這筆耐人尋味的預付款也引起投資者關(guān)注,片仔癀在互動者平臺表示,控股子公司福建片仔癀保健食品有限公司為繼續(xù)做好酒板塊貿(mào)易業(yè)務的規(guī)劃,于2022年9月與四川古藺郎酒公司續(xù)簽合作協(xié)議,經(jīng)銷任務約1億元,采用銀行承兌匯票方式預付采購貨款,相應的貨物已陸續(xù)驗收入庫,并逐步銷售給客戶。
央廣網(wǎng)記者致電片仔癀投資者熱線,對方證實片仔癀保健食品公司是郎酒公司的一個區(qū)域經(jīng)銷商代理。2022年,片仔癀向控股子公司福建片仔癀保健食品有限公司增資7879.06萬元,直接持股93.64%,但上述公司的經(jīng)營情況未披露。
業(yè)績漲中求
同樣有牛黃等名貴稀缺成分的其他中藥名品,比如安宮牛黃丸還暫未漲價。片仔癀急于提價的根本原因或是業(yè)績承壓。
公開資料顯示,片仔癀的實際控制人為漳州市國資委,其控股的漳州市九龍江集團有限公司持有片仔癀51.30%股份,控股股東及其一致行動人合計持股54.79%。第二大股東為王富濟,資料不詳。
片仔癀主要業(yè)務分為醫(yī)藥制造業(yè)、醫(yī)藥流通業(yè)及化妝品業(yè)等。其中醫(yī)藥制造業(yè)產(chǎn)品包括肝病用藥、心腦血管用藥、其他用藥。片仔癀錠劑及膠囊劑均屬于肝病用藥,雖然只是產(chǎn)品的一部分,但貢獻了絕大部分利潤。因此,提高片仔癀的價格,對業(yè)績的拉動最為明顯。
(截圖自片仔癀2022年年報)
片仔癀在提價公告中披露,2022年片仔癀系列產(chǎn)品銷售收入為36.05億元,占公司總營收的41.47%;凈利潤23.23億元,占總利潤的93.97%。2023年一季度,片仔癀銷售收入占比和凈利潤占比分別上升到52.13%、 95.32%。
年報顯示,片仔癀2022年營收86.94億元,同比增長8.38%;歸母凈利潤為24.72億元,同比增長1.66%。營收及凈利增速創(chuàng)下了2015年以來新低,這也是片仔癀自2016年以來營收、凈利增速首次雙降至個位數(shù)。
2022年年報發(fā)布同日,片仔癀公布了2023年第一季度業(yè)績,營業(yè)收入26.30億元,同比增長11.98%;歸母凈利潤7.70億,同比增長11.66%,這也是2016年以來,片仔癀一季報營收、凈利增速首次低于15%。有不少投資者在股票社區(qū)討論,認為片仔癀業(yè)績“不合格”,在投資者看來,片仔癀凈利潤增長的及格線應該是20%。
片仔癀的調(diào)價涉及國內(nèi)和外銷市場,據(jù)西南證券研報此前統(tǒng)計,從2004年到2020年,針對國內(nèi)市場,一粒3g的片仔癀的零售價一共提價9次,從325元提升到了590元。加上此次提價,20年間片仔癀的零售價格共提價10次,從325元至760元漲幅147%。
有機構(gòu)統(tǒng)計發(fā)現(xiàn),基本每次提價都為片仔癀帶來了業(yè)績提升。2005年出廠價和零售價均提升5元,當年收入同比增長65.2%,歸母凈利潤同比提升106.8%。2011年和2012年分別提升60元和20元,這兩年歸母凈利潤增速分別為31.3%、36.8%。2017年提價后,2018年收入同比增長28.33%,凈利潤同比增長41.62%,利潤率提升。2020年提價后,當年全年收入同比增長13.78%,凈利潤同比增長21.62%,2021年收入同比增長23.20%,凈利潤同比增長45.46%。
漲價、業(yè)績提升、股價拉高,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已經(jīng)成為片仔癀的獨門特技。2016年開始片仔癀的股價長期處于上升通道,從2016年5月31日最低點35.9元,到2021年7月21日股價沖至491.88元/股的歷史高位,股價大漲近13倍;這期間歸母凈利從2015年末的4.67億元增至2021年的24.72億元,增幅遠低于股價漲幅。
從片仔癀k線圖可以明顯看出,2020年宣布提價后股價上漲明顯,從2020年初股價每股100元左右到2021年7月491.88元/股,18個月間大漲三倍。彼時片仔癀錠劑一粒難求,價格一度被炒到900元-1600元。
國盛證券研報指出,從提價后片仔癀股價的區(qū)間漲跌幅可以看出,提價時間點之后的一年,片仔癀股價漲幅均超過30%,2017年和2020年提價之后一年甚至有翻倍以上的股價漲幅。片仔癀在此次漲價公告中也明確說明,參照過往的價格調(diào)整,公司經(jīng)營情況一般會呈現(xiàn)穩(wěn)步增長。5月8日宣布漲價后的首個交易日,片仔癀股價開盤一字漲停。
(截圖自國盛證券研報)
但從歷史情況看,漲價帶來的股價紅利幾乎無法超過兩年。自2021年7月片仔癀股價創(chuàng)下歷史新高后便開始震蕩走低,2022年三季報公司營收、凈利潤分別同比下滑3.08%、17.64%,至2022年10月31日股價達到222.5元/股的階段低點,當年9月份,#黃牛回收片仔癀最低僅400元#登上微博熱搜榜,片仔癀錠劑的炒作暫告熄火。
此次片仔癀宣布漲價同樣為其帶來了股價提升,從5月5日收盤273.81元/股至發(fā)稿5月25日,已經(jīng)上漲至306.78元/股。目前片仔癀的總市值為1851億元,但與2021年最高點市值近三千億元相比,蒸發(fā)超千億。
來源:央廣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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