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晚報·五色土 | 作者 戶力平
(資料圖)
今天是二十四節(jié)氣之一的“秋分”,也是第五個“中國農(nóng)民豐收節(jié)”。
古云:“秋半百谷醇,得秋萬寶成”?!扒锓帧毕笳魅f物豐收、五谷高廩,一派喜人景象。那歷史上北京秋分時節(jié)是怎樣的一幅景致?人們又是如何享受豐收的喜悅呢?
京西稻田 北晚新視覺供圖
京郊:稻浪翻滾 百果爭奇
至少在六七十年前,出了北京的城門(今二環(huán)路)便是郊區(qū),當(dāng)年西直門、朝陽門、永定門關(guān)廂之外不遠(yuǎn)處多為農(nóng)田,而遠(yuǎn)郊區(qū)的農(nóng)田面積更大,村落多被農(nóng)田所環(huán)繞。每至秋分時節(jié),農(nóng)田里的各種莊稼、山區(qū)的水果相繼成熟,構(gòu)成一派豐收景象。真可謂“五谷豐登秋分始,天道酬勤樂豐年”。
北京歷史上水源豐沛,遠(yuǎn)在東漢時期已有水稻種植。據(jù)《后漢書·張堪傳》記載,東漢初年,張堪出任漁陽(今北京東北部)太守時,“乃于狐奴(今順義一帶)開稻田八千余頃,勸民耕種,以致殷富?!比龂鴷r期,魏國征北將軍劉靖在北京西部屯田種稻。明清時京郊水稻種植較為普遍。清代以“京西稻”而聞名,“疏泉因為廣其壑,益開稻畦千畝多”“十里稻畦秋早熟,分明畫里小江南”。每至金秋時節(jié),玉泉山下稻浪翻滾,滿地金黃。
京北清河及東北潮白河沿岸歷史上也有大面積稻田,清代呈現(xiàn)出“荷田綿延、柳葦蔚然”的景象。這里所產(chǎn)稻米顆粒圓潤,色澤光亮,被稱為“清水稻”,而蒸成米飯香甜細(xì)嫩,松軟可口,尤宜煮粥,味道清香。房山長溝御塘稻因米質(zhì)柔軟豐腴、潔白如玉,作為宮廷御米,具有“九蒸九曬如初”的傳說。
收獲后的水稻、玉米、高粱、谷子等,在場院上堆得像小山一樣,打谷、揚場,熱火朝天,豐收的喜悅洋溢在農(nóng)民的臉上。
京郊金秋時節(jié)的另一幅豐收景象是水果飄香。果木樹主要集中在北京西部、北部、東北部丘陵、山坡地帶,到了秋分時節(jié)便開始大量成熟采摘。
北京地區(qū)梨的品種較多,清潘榮陛《帝京歲時紀(jì)勝》中就記載了“有秋梨、雪梨、波梨、密梨、堂梨、罐梨”等,其中最著名的是白梨(今稱京白梨),產(chǎn)于京西門頭溝東山一帶,早在明朝時已有種植。果實扁圓,含糖量高,果皮黃白色,吃起來清爽可口,味道酸甜,有濃厚的香味。大興南莊(今稱梨花村)以“金把黃”鴨梨聞名,曾作為貢品進奉皇宮。其果體碩大、果核細(xì)小、果皮金黃、肉厚酥脆、味美香醇。此外,密云黃土坎鴨梨、懷柔河防口紅肖梨、房山霞云嶺青梨、昌平流村水梨和海淀南安河奶子香梨也是京郊特產(chǎn)。
老北京水果攤 雷尼諾恩 攝
蘋果是北京秋季最常見的水果,明代《群芳譜》中有“蘋(蘋)果,出北地,燕趙者尤佳。果如梨而圓滑,生青,熟則半紅半白,或全紅”的記載?!堆嗑﹨部肌穭t有“京師蘋果,價廉味美,秋儲冬食”的記載。20世紀(jì)六七十年代北京地區(qū)有紅香蕉、紅星、紅玉、黃香蕉、國光、倭錦等十多個品種。秋分時節(jié),蘋果園里果實累累、金燦燦、紅彤彤、飽滿誘人。
葡萄也是北京人最喜歡食用的秋果,據(jù)《北京果樹志》記載:清康熙年間,北京已有葡萄栽培。光緒十二年(1886年)《順天府志》記述:“鮮果品類甚繁,而美者莫過葡萄。圓大而紫者為瑪瑙,長而白者為馬乳,又有硃砂、紅棣棠、黃鳥玉珠等類,味俱甘美?!蓖ㄖ荨⒋笈d產(chǎn)的葡萄最有名,而北京人最青睞“玫瑰香”葡萄。秋分之時走進葡萄園,滿眼生機,那一串串葡萄掛滿了藤架,晶瑩剔透,格外誘人。
棗在北京地區(qū)的種植較為廣泛,其種類也較多,知名的便有密云西田各莊金絲小棗、房山南尚樂菱棗、平谷蘇子峪蜜棗、大興洪村貢棗、海淀北安河脆棗、昌平流村小棗、懷柔橋梓尜(gá)尜棗、豐臺長辛店白棗、朝陽郎家園大棗等。其中以密云盛產(chǎn)的金絲小棗最有名,皮薄、肉厚、核小、味甜,而且無蟲蛀,特別是棗的顏色鮮紅好看,如果把小棗掰開,輕輕一拉,從金黃色的棗肉中可拉出無數(shù)道金絲,所以被人們稱為“金絲小棗”。而香山小白棗果形端正,色澤發(fā)白,皮薄肉厚,核小汁多,酥脆香甜,堪稱京西果中佳品。
小鳥正在啄食成熟的柿子 北晚新視覺供圖
柿子在北京種植的歷史也很悠久,而且分布較廣?!兜劬q時紀(jì)勝》稱:“蓋柿出西山,大如碗,甘如蜜?!痹缭诿饔罉纺觊g,房山磨盤柿已成貢品進奉皇宮。萬歷年間《房山縣志》有“柿,為本境出產(chǎn)之大宗,西北河套溝,西南張坊溝,無村不有,售出北京者,房山最居多數(shù),其大如拳,其甘如蜜”的記載。此外門頭溝潭柘寺、昌平十三陵、平谷井兒峪柿子也很有名。每至秋分,柿子開始成熟,由微黃至橙紅,掛滿枝頭,如紅色燈盞般艷麗,為深秋景象增添生氣。
山里紅又稱紅果、山楂,昌平十三陵、永定河軍莊一帶種植的最多。特別是十三陵的山里紅,品質(zhì)最佳,不但個兒大,肉厚,且表皮紅潤,色澤鮮艷,有“金星山里紅”的美譽。吃在嘴里酸中帶甜,口感綿軟,實為秋果中的上品。每至金秋,串串紅果嵌滿枝頭,珠粒飽滿,既紅得透亮,又紅得發(fā)紫。
水果采摘后,鄉(xiāng)民們多拿到附近的集市或交通要道上叫賣,剛下樹的水果格外新鮮,果香四溢,很是誘人。
早年間,大豐收之后,京郊農(nóng)村還要搭臺唱大戲,京劇、河北梆子、山梆子,這村唱了那村唱,還有各種花會表演為豐收年助興,鑼鼓喧天,歡歌樂舞,一派歡慶豐收的喜悅景象。
京城:鮮貨上架 栗香撲鼻
秋分時節(jié),除了京郊一派豐收景象,京城街頭也呈現(xiàn)出秋日的繁盛景致,各種瓜果紛紛上市,所以老北京人也將“秋分”俗稱為“果子節(jié)”,此時京城大街上的應(yīng)時水果攤兒就多了起來。過去由于交通不發(fā)達,南方的水果京城極少,所出售的水果多為京郊及北京周邊地區(qū)所產(chǎn)。
據(jù)《舊京民俗》記載:“秋分時節(jié),京城街頭尤以果品為盛,街市有設(shè)蘆棚者,內(nèi)設(shè)高案果架,滿置新鮮瓜果,如蘋果、梨、桃、石榴、海棠、沙果、葡萄等,豐碩之景,引得市人競相購之,以為嘗鮮兒,而南市、北市最為忙碌?!边@里所說的“南市”與“北市”是清代乃至民國時期京城兩大果局子,即水果批發(fā)市場。
全盛榮記干鮮果品店 方硯 繪
“南市”為前門外的果子市(也稱果子胡同),“北市”為鼓樓西大街西邊丁字街的果子市,京城的果攤、街頭小販大都到這兩個果子市躉(dǔn)貨。以“南市”最為繁盛,它北起大江胡同,南至珠市口,長不過一里地,但果攤兒鱗次櫛比,批發(fā)兼零售。早年間大興及良鄉(xiāng)等地的果品大多集散于此。通州人楊靜亭在《都門記略》稱:“果子市在前門東……列燈火如晝,出諸果陳列,充溢一市?!薄洞好鞑娠L(fēng)志》則稱:秋分之時,“街市遍設(shè)果攤,雅爾梨(鴨兒梨)、沙果、白梨、水梨、蘋果、海棠、歐李、鮮棗、葡萄、晚桃,又有帶枝毛豆、國藕、紅黃雞冠花、西瓜。”老北京人講究嘗鮮兒,每種新鮮果子上市,都要買上一些嘗嘗鮮兒,以飽口福,所以到了秋分,便滿大街上尋找新鮮的瓜果。
秋分時節(jié)京郊栗子下樹后,京城賣糖炒栗子的便成一景。特別是東四、西單、鼓樓、前門、花市、東安市場等街市,時而傳來賣糖炒栗子小販兒的吆喝聲。《燕都瑣記》稱:“秋分已至,京城多有賣糖炒栗者,巨鍋臨街而置,火光相接,滿街栗香,路人無不品之為快?!倍堆嗑╇s記》則稱:“每日落上燈時,市上炒栗,火光相接,然必營灶門外,致礙車馬?!边@是清末民初時的情景,巨鍋臨街而火光相接,乃至妨礙交通,可以想象得出街市的繁盛景象。
老北京花生攤 雷尼諾恩 攝
秋分時節(jié),蟹肉肥美。無論南北,螃蟹素來為饕客所愛美食。明末清初張岱在《陶庵憶夢》的《蟹會篇》里說:“河蟹至十月與稻粱俱肥,殼如盤大,中墳起,而紫螯巨如拳,小腳肉出,油油如螾(yǐn)愆。掀其殼,膏膩堆積,如玉脂珀屑,團結(jié)不散,甘腴(yú)雖八珍不及?!庇纱丝梢娗镄分T人。老北京有吃螃蟹的習(xí)俗,謂之“秋令佳肴”。
早年間北京人吃的螃蟹以高粱紅蟹、勝芳蟹為主。高粱紅蟹產(chǎn)于京東一帶以及京南馬駒橋、南苑一帶,尤以南苑最為有名,其產(chǎn)自小龍河、涼水河。早年間河岸種的多是耐澇的高粱,高粱紅了的時節(jié),螃蟹就會爬上高粱稈吃高粱,此時正是秋分時節(jié),蟹肉肥碩,便有人捕捉后拿到京城叫賣,因價格低廉且新鮮,便成為普通人家餐桌上的美味。勝芳蟹則產(chǎn)于京城東南天津勝芳鎮(zhèn)(今屬河北霸州),其皮薄、外殼不刺手、肉嫩、質(zhì)鮮、肥美、蟹黃充盈、香味淳厚,蒸煮兩便。早年京城最有名的當(dāng)屬正陽樓的“清蒸勝芳蟹”。夏仁虎在《舊京瑣記》記載:“前門之正陽樓,蟹亦出名,蟹自勝芳來,先給正陽樓之挑選,始上市,故獨佳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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