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(資料圖)
昨天介紹了啟功《論詞20首》的前5首詩,介紹了從李白、溫庭筠、馮延巳、李煜、柳永5位詞人。
今天繼續(xù)介紹5位著名的宋朝詞人。
六、珠玉何殊瓦礫堆
柔情似水能銷骨,珠玉何殊瓦礫堆。官大斥人拈繡線,卻曰辭費燕歸來。
珠玉詞,是北宋詞人宰相晏殊所作,啟功卻說:珠玉何殊瓦礫堆,似乎是貶義。
官大斥人拈繡線,應(yīng)該是指晏殊嘲諷柳永的故事。柳永詞中,又不少俚俗的語言,所以頗受士大夫的歧視。例如這首《定風(fēng)波·自春來》:
自春來、慘綠愁紅,芳心是事可可。日上花梢,鶯穿柳帶,猶壓香衾臥。暖酥消、膩云亸,終日厭厭倦梳裹。無那。恨薄情一去,音書無個。
早知恁么,悔當(dāng)初、不把雕鞍鎖。向雞窗,只與蠻箋象管,拘束教吟課。鎮(zhèn)相隨、莫拋躲,針線閑拈伴伊坐。和我。免使年少,光陰虛過。
張舜民《畫墁錄》中記載:
柳三變既以詞忤仁宗,吏部不敢改官,三變不能堪,詣?wù)j坦唬骸百t俊作曲子么?”三變曰:“只如相公亦作曲子?!惫唬骸笆怆m作曲子,不曾道:‘針線慵拈伴伊坐?!绷焱?。
辭費燕歸來,說的是晏殊的名句: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。傳說晏殊有上句,卻沒有對出下句,還是王琪替他對出的下句。晏殊非常喜歡這一聯(lián),分別寫入了《浣溪沙》和七律《假中示判官張寺丞王??薄分?。
七、不堪鐵板大江東
潮來萬里有情風(fēng),浩瀚通明是長公。無數(shù)新聲傳妙緒,不堪鐵板大江東。
潮來萬里有情風(fēng),出自蘇軾的的《八聲甘州·寄參寥子》:
有情風(fēng)萬里卷潮來,無情送潮歸。問錢塘江上,西興浦口,幾度斜暉?不用思量今古,俯仰昔人非。誰似東坡老,白首忘機(jī)。
記取西湖西畔,正春山好處,空翠煙霏。算詩人相得,如我與君稀。約它年、東還海道,愿謝公雅志莫相違。西州路,不應(yīng)回首,為我沾衣。
無數(shù)新聲傳妙緒,不堪鐵板大江東。詞為艷科,但是蘇軾填詞卻開豪放一派,據(jù)說他曾經(jīng)問伶人,比柳永如何:
永字耆卿,善作詞。東坡問優(yōu)人曰:〔我詞與柳學(xué)士何如?〕優(yōu)曰:〔其間亦有 別?!称鹿珕枺骸矠楹危俊硟?yōu)曰:〔公詞,須用丈二將軍,銅琵琶,鐵綽板,唱相公 的『大江東去浪千迭』。柳學(xué)士卻只用十五六小女郎,唱他的『楊柳岸曉風(fēng)殘月』可 也?!硸|坡鼓掌大笑?!稏|坡詩話》
八、路人但唱黃梅子
斗酒雷顛醉未休,梅花一曲見風(fēng)流。 路人但唱黃梅子,愧煞山陰賀鬼頭。
賀鑄相貌奇怪,人稱賀鬼頭。雖然模樣丑陋,卻是婉約詞的名家。
斗酒雷顛醉未休,梅花一曲見風(fēng)流。出自賀鑄《小梅花·行路難》 :·
縛虎手,懸河口,車如雞棲馬如狗。白綸巾,撲黃塵,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?衰蘭送客咸陽道,天若有情天亦老。作【雷顛】,不論錢,誰問旗亭【美酒斗十千】?
酌大斗,更為壽,青鬢長青古無有。笑嫣然,舞翩然,當(dāng)壚秦女十五語如弦。遺音能記秋風(fēng)曲,事去千年猶恨促。攬流光,系扶桑,爭奈愁來一日卻為長。
這首是賀鑄少見的豪放詞,然而大家提到賀鑄時,想起來的代表作一般是這這首《青玉案》:
淩波不過橫塘路。但目送芳塵去。錦瑟年華誰與度。月樓花院,綺窗朱戶。惟有春知處。
碧云冉冉蘅皋暮。彩筆空題斷腸句。試問閒愁知幾許。一川煙草,滿城風(fēng)絮。梅子黃時雨。
這首詩寫成之后即廣為流傳,當(dāng)時以及后輩的詞人紛紛次韻唱和,如蘇軾、秦觀、黃庭堅、李之儀、李清照等等有次韻作品傳世。賀鑄也因為這首詞而被稱為賀梅子。
九、不是填詞是反芻
叔世人文品亦殊,行蹤塵雜語含糊。美成一字三吞吐,不是填詞是反芻。
叔世人文品亦殊,《左傳.昭公六年》:“”三辟之興,皆叔世也?!笔迨溃杆〉哪┦馈R馑际?,周邦彥在北宋末期詞人中獨樹一幟。他是婉約詞派的代表詞人之一,在宋徽宗時一度提舉大晟府,成為專門負(fù)責(zé)譜制詞曲的朝廷官員。
行蹤塵雜語含糊,周邦彥經(jīng)歷了太多浮沉之事,填詞不直抒胸臆。
美成一字三吞吐,不是填詞是反芻。美成,是周邦彥的字。反芻是指動物將吃到肚子里的食物,再次返回嘴里咀嚼,然后再次吞到肚里才完全消化。這是指周邦彥填詞喜歡回環(huán)往復(fù)、勾勒渲染。
陳廷焯《白雨齋詞話》中評價道:
美成詞極其感慨,而無處不郁,令人不能遽窺其旨(語含糊)。...他手(其他的詞人)至此,以下便直抒憤懣矣,美成則 不然?!查f尋舊蹤跡〕二疊,無一語不吞吐。
反覆纏綿,更不糾纏一筆,卻滿紙是羈愁抑郁,且有許多不敢說處 ,言中有物,吞吐盡致。《白雨齋詞話·美成詞無處不郁》
無一語不吞吐,是周邦彥的填詞風(fēng)格。啟功用“反芻”二字評價,似乎是貶義。關(guān)于周邦彥吞吐反復(fù)的現(xiàn)象,陳廷焯解釋道:
大抵美成詞一篇皆有一篇之旨,尋得其旨,不難迎刃而解 。否則病其繁碎重復(fù),何足以知清真也。《白雨齋詞話·美成詞無處不郁》
十、毀譽無端不足論
毀譽無端不足論,悲歡漱玉意俱申。清空如話斯如話,不作藏頭露尾人。
《漱玉詞》是李清照的詞集,李清照是跨越南北宋的詞人和詩人。
除了詩詞以外,她還有《詞論》一文影響巨大。這篇文章中,李清照對于前輩詞人進(jìn)行了點評,例如說蘇軾、歐陽修、王安石等人不善于填詞:
至晏元獻(xiàn)、歐陽永叔、蘇子瞻,學(xué)際天人,作為小歌詞,直如酌蠡水于大海,然皆句讀不葺之詩爾。又往往不協(xié)音律...
王介甫、曾子固,文章似西漢,若作一小歌詞,則人必絕倒,不可讀也。乃知詞別是一家,知之者少。
毀譽無端不足論,王灼在《碧雞漫志》中評價李清照:
自少年便有詩名,才力華贍,逼近前輩,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,若本朝婦人,當(dāng)推詞釆第一。
這是譽。又說:
趙死,再嫁某氏,訟而離之,晚節(jié)流蕩無歸。
作長短句能曲折盡人意,輕巧尖新,姿態(tài)百出,閭巷荒淫之語,肆意落筆,自古搢紳之家能文婦女,未見如此無顧籍也。
這是毀。一是說李清照再婚,然后訴訟離婚;另外又說李清照填詞,有“閭巷荒淫之語”,不是正經(jīng)人家的女人應(yīng)該作的。
清空如話斯如話,不作藏頭露尾人。和周邦彥對比,李清照詞中語言明白如話,更容易理解。
結(jié)束語
今天提到的這5個人,都是北宋時期的著名詞人。不過,只有李清照經(jīng)歷了靖康之變,其重要的作品,有不少是寫于南宋。
北宋詞人,沒有經(jīng)歷亡國之痛,所以即使是蘇軾的豪放詞,也沒有南宋愛國詞人的慷慨激昂之感。李清照、朱敦儒、葉夢得等南北宋之間的南渡詞人,在靖康以后風(fēng)格有了變化,開拓了南宋人的詞壇新路。
明天,繼續(xù)欣賞啟功先生的《論詞絕句20首》,看看他對于南宋詞人的評價。
@老街味道
一江春水向東流,命世才人踞上游,啟功《論詞絕句》說的是誰?
標(biāo)簽: 啟功論詞20首欣賞之二 無數(shù)新聲傳妙緒 不堪鐵板大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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